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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吃不惯那些肉酱,让两个姊姊传话给我做的。”
她壮胆加了句:“大将军若是觉得我过了,我以后不吃。”
晏清源忽的伸出手来,从她腰间解了帕子去,在嘴角按了按:“不必,我这里,你想用什么用什么,”他笑意深沉地看着她,“等开春,我带你去漳河附近走走,三月三的时候,漳河也有曲水流觞。一个冬天,怕要闷坏了你。”
江南的春日,有草长莺飞,有东风薰然,年幼时,时令行至三月,双亲便携她和兄长踏青游春,一路上,衣裙落满花朵,两岸边翠色欲流,河水蜿蜒清明得如一条玉带,盛装的男男女女们,犹夺彩霞几分颜色。
父亲曾问她山水之美,她自是欢喜得很,归菀也永远记得父亲后面话:
一个人既见过这样明净的山河,品性也当如这山河一般才好。
而这样的场景,也永远不会再重现。
想到此处,归菀慢慢停箸,抬眼向那屏风望去,白鹤青松,似乎也出尘飘逸,映着烛台一点红泪,捱过西风几遍,她瞧得有些痴了,直到晏清源手指点到鼻间上来:
“思春了?”
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心情开恶意的玩笑,归菀又羞又恨,偏不接话,转过头去:“邺都也有春天么?”
晏清源捧着她衣角看上面的刺绣,忍俊不禁:
“何处没有春天?就是再远些,怀朔也有的,没有春天,万物要怎么生长,”他凑了过来,瞧着归菀发红的脸:
“我的小菀儿也得继续长身子不是?”说着有意偏了下头,品咂一番,“线条不错,日后只会更好。”
归菀听他打趣自己,就浑不知如何是好,兀自漱口,见帕子在他身侧搁着,迟疑了下,不打算要了。
晏清源目光往她身上一扫,又往帕子上一扫:
一双粉蝶,正在角落里上下翩翩着,她手法细致,女红不俗,蝶翅特意拿金线勾出一圈,在灯下,光泽闪闪,一时想起在寿春的事来,便重拈起帕子,似吟似笑:
“唔,菀儿,你这绣的不对。”
归菀这才抬起了脸,有些不解,眼睛看着自己那块帕子,眨啊眨的,晏清源掣倾了身子,胳臂撑在小几上,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滑:
“你看啊,既是一对,怎还会翅上留粉?”
他戏谑的笑眼里,完全是归菀看不懂的意味,晏清源看她懵然无知,忍笑点着帕子:
“蝶交则粉退,怎么还能刺上金粉?”他气息温热,弄的颊上作痒,归菀不禁偏了偏头,晏清源侧过脸就势在那小下巴吻了一下,“还不懂啊?军帐里头一次,都忘了么?”他偏还要追着她作弄,“你就如这只蝴蝶,是褪了粉的。”
说的归菀脸顿时一阵青,一阵白,本不愿被触及的疤痕,一下被揭的鲜血淋漓。看着他那双眼睛,放弃了的一念,忽又改了主意:
杀不了他,戳瞎了这双眼也是好的。
归菀一把夺过帕子,恨不能立下绞烂了,晏清源盯着那张宜嗔宜笑的脸,一双眼睛掂一掂她:
“大冬日里,都要往漳河跑,思春说错你了么?这可还没到春天,我的小菀儿这是想情郎了?”
虽清楚他定知晓自己晚归的消息,可提及这么细,归菀还是一下警醒,回了神,再没功夫去气恨,不得不佯装镇静应付他:
“我来邺城久了,又出不得门,好不易有一次,不知不觉就逗留时候长了。”
她心里有些迷糊,到底是那罗延,还是那个人同他说起的?
晏清源似不追究,只是不经心问:
“怎么,在漳河水畔,是否见着了心仪的男子?”
“你明知我已被你……”归菀心头一阵绝望,他难道以为自己这辈子还有再嫁人的希冀么?
说罢垂下头去,等婢子进来收拾,归菀就默默发呆看着,晏清源两只眼睛定在她身上,唇角绽了绽:
“这是笃定要跟着我了?既然如此,同我一道沐浴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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